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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志想,安家费只给800元,够什么呀?平时的水电费、有线电视费都是自费,不节约,就凭每月几百元的工资,怎么负担得了呢?
德志考虑到工资,就非常郁闷和惆怅,如果单单养自己,也许会没问题,但现在是三口之家,母亲还健在,不用负担,如果母亲老迈,也需要供养,那时候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德志洗衣服,是自己的衣服,加上孩子的,也不是负担。他妻子起来做饭,早餐不到外面吃了,目的还是要处处节约,孩子还小,妻子没工作,母亲还在,将来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能够省一分钱就是一分钱,没有开源,那就节流吧。
靠别人同情没用,还需要自己努力。想在机构有好的待遇,就需要付出,起码溜须拍马的功夫要有,否则,真的难以有出头之日。涨工资、得好评都是有主儿的,不会无缘无故临到德志身上。加之,现在德志带了妻子儿子到小城,更是比别人矮了半截儿似的,处处要谨慎、小心,余哥和尹懋都很会背后搬弄是非的,弄不好自己吃不了兜着走,目前,德志还需要在机构混日子,没有想过不干,也没在别处找出路。
德志洗完衣服,他妻子也做好了饭。德志抱起孩子,没想到,没想到,儿子的身体这么结实!上帝的恩赐,上帝的恩慈啊!知道德志贫寒,没有让他花钱,送孩子上医院!
还是那样,德志先吃,孩子吃奶,德志的妻子喂奶,三口之家倒也温馨和睦。只不过,最大的困扰还是钱不够用。德志现在从事扶贫工作,自己还处于赤贫阶段,说给以前的同事听,人家都不可理解,说:“自己都穷的揭不开锅了,还去帮扶人家。都是大慈善家在做,你去做的什么做?!”
德志也不辩解,总是听着,如果他父亲健在,也不会让他来做的,谁知道呢,他偏偏走上这条道路。不过,他还一直认为将来会有出息,他遇到了好老板、好上司,一定在将来的某一天会提拔他的。这份幻想,支持他走过这几年。
德志吃完饭,他妻子喂完孩子的奶,德志抱过孩子,让妻子吃饭。面条要趁热吃,迟了就不好吃了。德志摸一摸小手,然后,用自己的额头轻轻地接触一下孩子的额头,不觉得烫,他算彻底放了心。
德志说:“我还要去虎坡村,那里有余哥,我担心他告状,我现在还需要这份工作,不想半途而废。”
她说:“好吧。你去吧,孩子就交给我了。”
德志心里清楚,他的妻子很通情达理,不会让他为难。如果换成别人,肯定要陪妻子儿子过几天才行。
德志从内心感谢上帝给他这么一位好妻子,只是他缺少赞美妻子的勇气和习惯。这让他妻子有些不爽。其实,好多问题都是两人沟通不到位导致,如果德志聪明,多夸奖他妻子,他妻子也就不会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惋惜了。德志做得很好,如果再努一把力,嘴上勤快点,他妻子会更满意,会感到更幸福的。
德志的妻子比德志小一岁,在某些方面,他是让着她的。但是,有些时候又不让,这可能是所有年龄差不多的人的共性。有好处,也有不好的地方。德志很喜欢目前的妻子,也没有什么想法梅开二度,也没有第二春的打算,这是成熟婚姻的标志吧。
在交代了这件事后,德志等他妻子吃完饭,他将儿子交给他妻子,自己收了碗筷,到厨房洗碗,然后擦桌子,弄完了,就背上包,和妻子拥抱,亲了亲儿子,打开车库门,推出摩托车,就走了。
德志白天驾车觉得没有晚上好玩。夜里到处都是黑的,被夜色包围,只有路被车灯照到的地方,是白的,可以专注驾驶;不旁顾周围的景色,也没有什么行人,感到孤单但不寂寞,冷静但不寒冷。
白天驾车,那不一样了。有青山、黄土路、山花、绿树还有行人,那些车辆,晚上是在安静的海洋里航行,白天则是在闹市里游荡,灰尘漫天,喇叭震天响,喧嚣的环境里,走着浮躁的人,感觉真的不爽。
无论如何,白天的感觉和夜晚的感觉就是不同。夜总是给人神秘,白天总是给人直白,那种含蓄,那种羞涩,那种宁静,都被破坏,变得功利,变得庸俗,变得让人没有了丁点的想象力,没有一点的思考的余地和空间。
到了虎坡村,余哥正在吃饭,德志问:“余哥,才吃饭啊!”
余哥说:“是啊。昨晚睡得不踏实。多起来了几次,又热,到早晨凉快点了才睡着了一会儿。”
德志说:“难怪余哥胖不起来呢,不像我,一上床,就睡眠,直到天大亮,还不想起床。长了一身的肥肉。”
余哥说:“我羡慕你啊。不怕热,又不怕冷。哦,对了,孩子怎么样了?”
德志说:“没什么大碍,已经退烧了。谢谢您的关心!”
余哥说:“没什么,应该的。哦,对了,今天要去看看贾家坡的分散户水池。”
德志说:“对了,有一户人家,我想请您去看一下。他是信主的,但宫支书不报他的名字,不给他解决饮水困难,让他不要找政府,要他找主。”
余哥说:“宫支书怎么能这样呢?这不是打击信教群众吗?”
德志说:“是啊,我觉得宫支书在这件事上处理的不公平。我们去看一看吧。”
余哥说:“没问题。我们做好事,是要帮到真正有需要的人,不是做面子工程。在分配资源方面,要一视同仁,不分宗教信仰,也不分男女老幼。”
德志说:“说得好!只是还有一些像他那样的家庭。只不过没下去仔细调查。”
余哥说:“我也听说了,尹懋说,虎坡村有一户基督徒家庭,被瞧不起,没有纳入饮水解困规划,您格外对其照顾,是吧?”
德志说:“也不例外,是该给的,只不过,村干讥笑他信主,这一点让人感到无法理解和生气。”
余哥说:“虎坡村靠近公路,人心复杂,不像魏村,离公路很远。”
德志问:“离公路远怎么了?”
余哥说:“离公路远,人没有接触到什么人,心思不复杂,也不会想着去害人家,虎坡村就不同了。人心复杂,加上不是同姓,历史矛盾突出,一直没有得到妥善解决。我们在村里做项目就很困难了。”
德志说:“是啊。你一拍屁股走了,将虎坡的烂摊子甩给我不管,我怎么办?以后,万一项目失败了,你可要为我争辩啊,千万别落井下石啊。”
余哥说:“我们什么关系?铁哥们了,从到小城开始,我们就是一条壕沟里的战友了,肯定不会出卖你,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德志说:“那我就放心了。”
德志等余哥洗完了碗,然后,等余哥背上挎包,骑上摩托车,德志坐上后座,余哥发动摩托车,向贾家坡驶去。
贾家坡分散供水户不多,关键是帮他们解决了水管,因水源点较分散,水量充沛,除了少数几户,大部分都有水,甚至水多了,他们就在坡下开了水田,用来种水稻。
南方人爱吃大米,这个习惯由来已久,哪怕是在山地,条件十分有限,只要有水的地方就要想办法弄出水田来。
因为有水,在得知基金会来做水利项目的时候,有些人就比较被动,不愿意投工,倒是那些缺水的地方,像宫家梁子那里的住户,就特别渴望解决吃水困难。
即便如此,一些人不想参与,但是不代表不想从中得到好处,怕好死了别人,显得自己吃了亏,就缠着村干要水管或者水泥砖,也要做水池,铺水管。
村干被缠得不行了,就答应给。但是,那些信主的家庭,比如钱友宇,就不去争取,他家刚好又是缺水的。缺水的不争取,不缺水的倒去争取,这就给人一个印象,就是在村干和群众眼中,信主的是傻子。不知道为自己谋福利,只懂谦让和为别人考虑,只会被伤害,不会去害人。
在他们心目中,信主的是不危险的,不害人的,但是,是懦弱的,有些呆滞,不会求人,不想给别人添麻烦。这样的基督徒,现在很少见了。
前不久,在平阳坝有基督徒,被抓了,说是邪教,后来政府实在找不出犯罪违法的证据,就给放了。人给放出来,名声却传到很远的地方。这个消息刚好被大姨妈齐老师得知,非常感兴趣,知道现在仍有不少为信仰献身的人,不怕受苦,为主作见证,齐老师就特别留意到这个信息,当提出小城这个地方时,她的心被触动,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谁知道情况没摸清楚,那位为主牺牲的人不在平阳坝,而在沿渡河,就是上次县民委带着县统战部部长去农户家看锦旗的地方,那里的信教群众很热心,很有追求,非常爱好真理,就在家里挂了绣有十字架的锦旗,早晚敬拜。形成了一个风气之后,政府主管宗教的才去实地察看,看了之后,也没什么,那些信教的人看起来比较面善,也没听说有过不良的犯罪违法记录,就没有对其进一步处理。
余哥在半路上停下摩托车,对德志说:“你看!”
德志顺着余哥手指的地方看到,有一处水泥砖散乱地堆放在那里,德志说:“下去看看吧。”
他俩就沿着小路来到坡下,发现那些水泥砖堆放凌乱,旁边有一口挖好的土坑,可能准备修建水池的,结果没建。
德志打电话问宫支书是怎么回事,宫支书说:“是5组的,他出去打工了,水池不建,钢筋没拿,临走时说等有钱了再说。”
德志问:“那他这一户算不算规划内的?”
宫支书说:“算啊,已经报了的,他不建是他自己的原因,不是我们不帮他,这一户占了指标,钱还是要的。”
德志觉得不合理,既然不建了,还要钱干什么?他问余哥:“看这一户怎么办?”
余哥说:“不能报销,这个缺口由村里自己来解决。这是村里的工作没做好。”
德志说:“像这样的情况还有一例,开始做得好,积极得很,土方工程也完成了,后来出去打工,把材料都卖了。这一户,没有卖砖,估计也没有人来打水泥砖的主意,以后就难说了。”
余哥说:“这样的事,真的要注意了,以后做项目,更要小心,避免这样的农户,还要培养一个比较好管理委员会。”
德志说:“管委会所起的作用很小,大多数村民都不买他们的帐,没有一定的威信。我们在驻村的时候,有钱支持,他们的话还有人听。离开村子,他们就散了,没有谁买他们的帐。”
余哥说:“这个事情,有点在内地行不通。但是,刘小姐一厢情愿,非要行不可。”
德志说:“没有谁说实话。明知行不通,就是不说破。齐老师也没基层工作经验,在办公室凭空臆想。她们想象的事情,根本不靠谱,就让我们做。况且时间只有一年,在村工作的时间除掉开会、出差、休假等时间,根本不到半年。想在半年里,把人读懂,非常困难。更别说物色人选成立管委会了。”
“这个我清楚,但她们是领导。顺者昌,逆者亡,你不是不知道。”余哥说。
“刘小姐和齐老师不是基督徒吗?这点涵养还是有的吧?!”德志说。
“你完全错了。她们是人,我最清楚。如果不顺着她们,苦日子在等着你,不信就走着瞧。”余哥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