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把报纸摊在桌上,逐字逐句地读了起来。这是一篇新闻稿,他们俩甚至怀疑是一份新闻通稿,也就是发布新闻的一方自己写好,让各家媒体的记者全文转发的那种。新闻稿上说,中国政府于昨天在山北省某地举行了某大型煤制油项目的奠基典礼,参加典礼的有若干政府官员,那一系列头衔之类的布拉德曼他们也分不清楚,但至少知道都是份量比较大的,显示出中国政府对此事的重视。而主持这一奠基典礼的,正是一周前与他们会谈过的那位冯啸辰。
“这就是冯在那天向我们发出的威胁。”布拉德曼有些后知后觉地说。
“是的,原来是这样,他的威胁就是要用煤制油来替代从欧佩克的进口。如果这项技术得到突破,那么对于欧佩克来说,将是一个非常大的威胁。”格雷姆说。
布拉德曼说:“格雷姆,我记得煤制油技术的发展已经有很多年时间了,最早南非人搞这项技术的时候,也曾引起过欧佩克的重视,但事后证明南非人的实验并不成功,煤制油的成本远远大于天然石油,所以它不可能实现对石油的替代。”
格雷姆显然是懂得更多一些的,他说:“到目前为止,煤制油的成本依然是远远大于天然石油的,当然,我是指目前的油价,……以及目前的煤制油技术。如果油价继续上涨,煤制油就具有了一定的经济性。而如果煤制油技术取得了重大突破,同样可以具有经济性。”
“那么,你认为中国人的煤制油技术是不是取得了重大突破呢?”布拉德曼问。
格雷姆点点头,说:“我怀疑他们已经做到了。你看看这段,中国人的这个项目,投资17.2亿美元,形成年产400万吨合成油的生产能力。如果他们没有掌握足够高的技术,怎么可能投入这么多的资金来进行建设?”
“会不会只是一种宣传策略呢?”布拉德曼猜测道。
格雷姆皱紧眉头,说:“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也有可能中国人是玩真的。布拉德曼,你回忆一下,那天那位冯先生对我们是什么样的态度,如果他没有足够硬的底牌,他敢于这样对我们说话吗?”
“我有点看不透这个人。我一直认为他是在虚张声势,包括这一次的新闻报道也是如此。”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并没有打算建设这个项目,而只是做一次宣传?那么,后续这个工地是否还要继续施工呢?我们甚至都不需要派人到实地去考察,只需要购买一张卫星照片,就能够判断他们是否真的在建设这个项目。你觉得中国人会编一个如此拙劣的谎言来进行宣传吗?”
布拉德曼被格雷姆问住了。事实上,他刚才的话也只是抬杠,是为了给自己的判断失误找一个证据,听格雷姆这样一说,他彻底哑了。是啊,一个投资十几亿美元的项目,建设规模是非常大的,是不是真的在进行建设,外人一眼就能够看清楚。通过高清卫星图片,欧佩克的专家可以清晰地看到现场的设备布局,如果这不是一套煤制油的设备,欧佩克专家也是能够看出来的,中国人至于费尽心机去编一个这样的谎吗?
既然不是撒谎,那就意味着中国人的确掌握了煤制油的技术。而且一次性建设年产400万的项目,这与实验室级别的研究是完全不同的。如果他们的技术还不成熟,不可能一下子铺开这么大的建设规模。中国人是在用这样的方法向欧佩克隔空喊话,布拉德曼作为刚刚与中方洽谈过的官员,有义务把这件事向秘书长进行汇报,再由秘书长决定是否要召开一次理事会的特别会议来讨论这个变化。
想到此,布拉德曼再也坐不住了,他拉着格雷姆,带着那份报纸,来到了秘书长的办公室。
秘书长听罢布拉德曼和格雷姆的汇报,又认真读了一遍报纸上的内容,也是眉头紧锁。
“为什么和你们洽谈的,不是中国商务部的官员,而是这位装备工业公司的官员,你们考虑过没有?”秘书长向二人问道。
格雷姆在刚才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他说:“秘书长先生,我判断,中国人上次约我们过去,并没有与我们谈判的诚意。他们更多的只是想向我传递一个强硬的信号,而他们的强硬正来自于他们所掌握的煤制油技术。这项技术应当是掌握在中国的装备工业公司手里的,所以才会有他们的官员来与我们洽谈。”
“这就对了。”秘书长点点头,“很显然,他们已经掌握了这项技术,否则负责谈判的人员就不会是这位装备工业公司的官员。我们现在必须弄明白,中国人掌握的技术达到了什么样的水平,还有,他们有多大的决心在国内推广煤制合成油,这将决定我们对中国的策略。”
“我和格雷姆会马上到中国去,现场了解有关的情况。”布拉德曼郑重其事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