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一个通宵,白日里谷梁鸿在书房小睡片刻就被叫起,郑氏让徐娘过来禀报,寡妇窦璎再次登门,询问瑞香绸缎庄的事可有定夺。
这件事还真被谷梁鸿忽略,以为自己不回话对方就懂得是无意购买,如今人家竟然找上门来,由徐娘伺候着简单洗漱一番他便赶去前面的厅堂。
窦璎正和郑氏在厅堂内叙话,说来奇怪,郑氏木乃伊似的个性很少有她喜欢的人,却与这个窦璎相谈甚欢,主要是窦璎好性子,善于逢迎,本来没什么优点的郑氏被她说来都是长处,然后你还不觉得她是在阿谀奉承,仿佛自己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妹妹有时间就常过来坐坐,不过绸缎庄的事还需我家老爷做主,我是内子,不问外事。”郑氏亲切的唤窦璎为妹妹,对筱兰薇董竹音张初五现在说话或者是开口便切入正题,或是直呼大名,连姓氏都带上,这真的让人啧啧称奇大唐正衰公。
谷梁鸿刚好迈步进了厅堂,眼睛掠过窦璎,然后就回归自己应有的位子坐了。
窦璎先是给他道了个万福,姿势工整表情精准。不矫揉造作只显出敬重,说话声音就不高不低,语速就不疾不徐,这是个完美无暇的女人,她道:“谷梁老爷,奴家今日登门叨扰,如有冒昧,还请谅解,家大业大,唯我这孤寡之人支撑实在艰难。所以相烦问问绸缎庄之事您可有定夺?”
她说话像打了草稿,就是想问问谷梁鸿买还是不买瑞香绸缎庄,试想若是换了苏落。就简单的一句“你买不买”。
不知为何,谷梁鸿此刻又想起了苏落,听窦璎字斟句酌的问,他道:“实在抱歉窦夫人,现下生意不好做。我也是入不敷出,无有更多的银钱来购置产业,另外百多家商号已经让我疲于应付,亦没有更多的精力来打理其他。”之所以叫她为窦夫人,是她之前自己说过,名字从夫姓。
拒绝。窦璎并未失望,她的用意也不在此,快要三十的寡妇。想嫁一个好男人才是其真正目的,她莞尔一笑,又闲话了一会子,就起身告辞,刚要转身忽而就指着谷梁鸿对郑氏道:“姐姐你真是太忙了。老爷穿得如此粗朴,不如改日我帮姐姐你给老爷做几件衣服吧。裁缝刺绣我是在行的。”
郑氏就忙不迭的感谢,亲自送出厅堂,再由徐娘送到府门口,她自己就转回来,看谷梁鸿正坐在那里喝茶,过去道:“老爷,这个窦璎真是不错,人长的美性子也好,知书达理,看年龄和老爷很相当,不如请媒人过去撮合一下,老爷,你再纳一房如何?”
本是好心,熟料想谷梁鸿咚的把茶杯置放在茶几上,反应相当强烈:“你可真是个贤妻,从来没听闻谁家夫人主动给丈夫纳妾的,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
郑氏已经听出谷梁鸿的话是冷嘲热讽之意,她委委屈屈道:“老爷,家里唯有卓文一个,我老了不能生养了,我也是为谷梁世家着想,听说这个窦璎膝下并无儿女,同黄花闺女没什么区别。”
谷梁鸿拂袖而离座:“你不如去妓院找个妓女来,也能生养,你不嫌家里热闹我还怕呢。”
见他真的动怒,郑氏就不敢再多言语,却也并不死心,这个窦璎人长的美性子又好,还拥有偌大的一爿家业,用她来代替苏落最好不过,暗想只要多给谷梁鸿和窦璎制造机会,窦璎完全有能力把谷梁鸿驯服。
谷梁鸿见她默然不语,忽而想起苏落来,正色道:“苏落和初五、春好三人离家出走一夜了,你好像并不担心,还在这里说这些无用之事。”
郑氏不以为意道:“那三个贱人,最好不要回来任由她们自生自灭,苏落竟然敢刺杀卓文,初五还帮她说说项并顶撞我,她们奴不奴妾不妾的,乱了章法,若是回来我定不轻饶。”
谷梁鸿也知道苏落错在前,于是耐着性子道:“苏落想刺杀卓文会选在大白天?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会用一枚簪子?究竟是你故意诬陷她还是他傻?”
不出预料,谷梁鸿又护着苏落,郑氏也气了:“老爷你才回府,听说的事还不少,不过苏落不是刺杀卓文,那她扎卓文作何?”
谷梁鸿淡然道:“小孩子,疯疯闹闹,玩耍而已。”
如此轻描淡写就把苏落的罪责抹平,郑氏气愤难当,口不择言道:“她小,她可是人小鬼大,整个谷梁世家都传疯了,不久整个凉州都会弄得满城风雨,说她勾引自己的公公,说你这个掌门人和儿媳妇私通。”
咔嚓!谷梁鸿一掌劈开茶几,吓得门外面侍立的丫鬟小厮都差点跌坐在地,他眼睛瞪得欲噬人般,声音不大,出口却像吐出几把刀子:“假如我真的和她私通呢?”
这一声诘问惊得郑氏掉落了手中的锦帕,傻傻的看着他,木木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