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在各种调侃倭列岛诸国,余章看见自己的顶头上司黄米走过来,不得不收敛笑容站起来。
聚会的一群人中,隶属黄米的下级并不少,呼啦啦就站起来一大半。
一个队率管着五十多人,就代表有五个什长和十个伍长,军人聚会依然也不会瞎凑合,基本上就是看建制的。
“坐,都坐。”黄米看上去心情非常不错,过来就坐在被让出的位置,胡侃了几句才说出来意:“调令下来了,五日后咱们会从带方的军港登船回到中原。”
郡县兵的兵源来自徭役,而徭役的服役是有时限,作战状态下时限什么的没法讲,不再是作战状态就能进行正常的遣回。
汉国的徭役是恢复到东汉时期的常态,一年最少也需要服徭役一个月,不过一个月限时的徭役一般是在家乡,超过一个月的徭役不是被召集起来到某处干活,就是成为士卒到某地成为戍卫军,或是干脆到边境进行戍边。
余章所在的部队本来是戍边部队,后面才成为半岛地区的戍卫军。他们由于是从戍边状态进入到入侵敌国的状态,徭役该有的时限当然是失效,这种失效会在归乡之后得到补偿,进入到戍卫状态则是继续服徭役的一部分。
“算一算时日,是该回去了。”陈朝不是在插嘴上司的说话,是对旁边袍泽低语:“去岁冬季出家门,一出便是半年,不知道家中可还好。”
古时候的人很难得会出远门,很多人连自己的家门口都没走出过五十里,一般是在服徭役才会长途跋涉走远。
到半岛成为戍卫的郡县兵,他们来自中原各地,有人的家乡离半岛甚至超过万里之远,也就造成大家服徭役的时间都不一样,有一点都是相同,那就是想家了。
黄米能在郡县兵当一名队率,是他原先就是一县的游徼,负责将所在县的青壮送到军方,还需要留下来进行服役。
并不是所有游徼都能当队率或者以上军官,但原本就有官方身份肯定是受到更多的重视,比如黄米在县里的上司,也就是那个县尉,留在军方后就成了一名别部司马。
很难说得清楚当县尉好还是别部司马好,那得是看什么地方的县尉,也得看是哪一支部队的别部司马。
留在半岛当戍卫军还是有许多的好处,其中就包括对半岛进行搜刮,搜刮到的物资进行登记上缴之后,回乡能够分到战利品中一成的收益。
得知五日后要回到中原,并不是所有人都感到高兴。对很多人来讲,他们在家乡的时候是普通的一员,甚至很多人在家乡根本就是被人欺负的对象,可他们在半岛却能是人上之人,对半岛土著就甭说了,使唤起仆从军也会从心灵上感到无比的快乐。
不管是想走还是留念,军队并不会因为个人的意愿而有什么改变,众人在后面很忙碌,整理需要带走的东西,临走时也想再发一笔,各即将轮换的驻军地区少不得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军队轮换有自己的程序,需得是进行轮换的人进驻军营,将走的那一批人才会真的离去,要不就会造成真空期。
在论调期限的第三天,已经有从国内新过来的部队入驻,余章发现一个很很怪异的现象,那就是新来的同袍好像都是南方人?
“啊?是,我是江州、桂阳、临武来的。”曲三同样是家乡的游徼,对同样是游徼的余章天然感到亲切,又很想知道在这边当值是怎么样,对余章主动套近乎还是很高兴的。
余章是徐州人,他却知道汉国现在已经取消“州”这个行政单位,大家在介绍自己的时候还会提起“州”,纯粹就是一种长久的习惯。
曲三看着瘦瘦小小,矮余章足足有一个脑袋。其余来自江州的郡县兵,看起来都身材不高,就是瘦瘦小小也并非病恹恹,皮肤相对黝黑却大部分看着肌肉很是扎实。
“那些啊?”曲三看着余章所指的另一批人,说道:“听说是从扬州东阳来的,与俺们常年在山区讨生活的人不一样。”
每个地区其实真的都不太一样,余章就能明显区分山区来的人哪怕看着瘦小也是剽悍,一些来自相对富庶地区的人哪怕体格较为壮实也是气质偏弱。
聊了一会,余章回到自己的群体,说起新的驻军全部来自南方,哪怕是不对,可有些人就真的免不得嘀咕。
“南方的兵普遍不行。”陈朝连伍长都不是,说话哪怕有影响也不会大:“打了数十年没能光复中原,更是不到三个月被咱们灭国。虽然说现在都是汉人了,可真怕他们丢大汉的脸。”
余章觉得自己应该说公道话:“每个地方都有不行的兵,别光看体格来判断强不强。”
“他们又听不见。”陈朝觉得自己的话根本没什么错:“那些江州来的看着还行,那些扬州来的看着就有些孬。”
孬吗?余章扭头看过去,来自扬州的郡县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仆从军凑到一块,面对仆从军点头哈腰的讨好,扬州郡县兵似乎非常不适应。他又看向另一边,来自江州的郡县兵对仆从军的讨好是另一个风格,就是不知道这什么情况,可不像扬州来的那批郡县兵有些虚。
余章虽然不是常备军,是一种服徭役性质的更卒那一类,可真的是对军方有归属感,看到扬州的郡县兵连应付仆从军都会发虚,真有点忧虑那帮人会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