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补习的大正典章,天子授下大将的每枚金令箭便如天子亲下的一道旨意。
“这孩子,日后必为人所卖。”天落掌门叹了一气。
局势骤然明朗。二十七剑阵分分合合,蔺朝颜等十路剑阵眨眼重归拔都麾下。拔都把金令箭拗断,示意达成天子之令。莫语冰等人又引七路剑阵附在拔都麾下,原来,这山河榜上人是七剑之一的弟子。
一刻钟点,直到宇文拔都率大半舰船东追逸走的小星,天落掌门再不发一词。剑宗二十八路剑阵丧了一路,走了十七路。他麾下只余下荡魔院十路剑阵五十余金丹门人,还有五百不到的唯掌门之命是从的孔雀道兵,以及星辰外的零星舰艇。
剑宗之围撤了大半。
“终究是少了林师弟臂助。”
天落歌意兴阑珊的人影在我眼前化光消散。
——他是走了?
我念想间,躯壳中呼啦啦风火雷作响。束缚我的数十道金锁剑光半数散作劫风,吹向我的四肢百骸。
我又如何能不认识,此名小天劫,是金丹晋为元婴的必经之途,为元婴入返虚所历第一重劫海的小枝流!九转神兵俱是劫力赋形,稍许剑光便是小天劫,故此当者披靡,剃金丹如割草木,屠元婴如杀猪狗。我的修为还不够渡劫,但如我行动自如,运御雷法总纲总能化解这小天劫而不必强熬,可惜偏偏又被另半数剑光定住念头,无法转动。
我苦笑——唐未央有傀儡挡劫却横死在我剑下,我有雷法总纲却任由风火雷焚灭,这里面是天落掌门一报还一报的用心。
我却没有被焚成余烬。
一双无形的翼抚平消去我躯壳内的小天劫,金锁剑光倏地冻结。我六识无法看到,但凭雷法总纲的领悟和神识却隐约感应到一亩天地内真气的聚形显化。这与我御使风雷十翼有相通之处,却更加精微隐秘。来人如存心要把真气聚成无形刃,一念之内,一无所觉的我免不了要当场被乱刃分尸。
无形的翼把我悄然覆盖,然后略一挪移——
“与他一盏长生酒。”
青年道士悠然矗立在无形鸟的背上,我意识到外人诸识里他是隐身的。他探手划出三枚冰魄球,球面镜子显出深水、星中和星外三方景象。随侍的龙女敖九从袖里取出甘露盏,灌下我躯壳。
我念想中又想起三尸神的欢声,她们这些附骨之蛆反比我神念先恢复。甘霖降世,霉菌和藤蔓总是比依附的高树先活起来。
“不要鼓噪。”青年道士一指冰魄寒光射入我的泥丸宫。这三个尸神历时静滞,悉数被包在了蛋形的冰晶真罡内。千岁寒又屈动手指,十八道冻结的金锁剑光被他从我躯壳枝枝取出,付与龙女,
“剑光被我封禁,日后你防身时用我授的御使咒解开就是。”
“承谢真人顾及两宗世交相救。为我出头,累你受天落掌门的忌恨了。”
生机渐复的我恭敬致谢。不过看来千岁寒也无法根除我的阴魔,三尸神像雏鸟似地啄我念想里的蛋形真罡,一夜之后她们必能破罡而出。
千岁寒道,
“我与凤族有一丝血亲,稍微给昔年屠戮凤族的天落使点绊子罢了。倒是你连剑宗第一弟子都斩了,也不知道颜缘姬琉璃一伙能不能把你保下来。”
我一时百感交集,转看镜中的魔高一丈塔。除了五大元婴所处的塔尖,魔塔没有进出口子,翩翩被押在哪层莲台无从猜起。
“一家事情一家劳心,那个小女孩子难道没有老子吗?——”
千岁寒不屑道。
冰魄球中天落掌门麾下的剑阵和道兵尽数撤到了星外。双方罢战,不知何日重开干戈。
“师父,已过了半个时辰,萧国主何时能够醒觉?——五位长老全力驱动魔高一丈塔才惊走剑宗。如有事情反复,他们绝计无法第二次抵挡天落掌门的神剑。”龙女凝视血海,满脸都是疑惑。
“为师还等着观战,天落哪里会走呢?只是这里还不够他施展。”道士指着三轮冰魄球之一。
我眯起眼,那轮洞察星外的冰魄球骤然烈如骄阳,渐融成水。
“反正也用不上它了,径直看风光就是。”道士自嘲。
星外一声暴怒周彻天地,浑如沉默的火山喷发。
“我纵然独力运转乾坤,难不成就镇压不了汝等妖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