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氏说这一番话的时候那叫一个耀武扬威的,想她憋屈了那么长的时间可算是找会场子了,他崔老大这不是打算着攀高枝儿么,结果这高枝儿没攀上摔得那叫一个狠吧,这可算乐氏她了!
“哟,婶子你终于是敢出门了?”崔乐蓉对着钟氏笑了一笑,“我出门子的时候都没见你有胆量出门,怎么今日不躲家里头了?我阿爹阿娘心疼我再加上我哪儿要起房子忙的厉害,三朝回门的日子我阿爹阿娘不都是在我们哪儿吃的饭么,都一家子聚在一起了也无所谓回来一趟了。婶子何必挑这个理呢,我这最多也就是没回门而已,好歹给做的还是新鲜的热乎饭,也不像是有些人家上门定亲的时候留人吃的一顿饭还是馊的。”
崔乐蓉原本也不想拿钟家那点破事儿提,当初他二叔定亲,她阿爹作为长子提着定亲礼上门的时候,钟家那叫一个心狠,给的那一顿饭还是馊的,完全不把人当人看,当时同去的人回头在村子里头就说了,这样的人家搁谁家都是不敢要的,可偏生她二叔瞅得好,死活要娶进门。
钟氏哪里不知道崔乐蓉说的是她家那点事儿,被崔乐蓉这么一说,她这脸皮哪里还挂的住,可又不愿意服输。
“我说蓉丫头,当初你阿爹不是要把你嫁个秀才么,可这最后嫁得是个什么人哪,说实在话,你当初定的是萧家老四,现在却是爬了萧家那个收养的儿子的床,这说实在话,论着这事儿,你这是失贞,是要沉塘浸猪笼的。”
“婶子,你这话说的,当初那婚书上写的是萧易的名儿,我现在是萧易的媳妇哪里还用得着沉塘浸猪笼的,真要论理的话,这似乎还轮不到我呢,听人说婶子的娘当初都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结果看上了路过的一个小货郎死活要跟着人走,闹死闹活了挺久的,最后还是被人给撇下了,还是婶子你爹又把你娘给领回家里头去了,真要论的话,这沉塘浸猪笼也应该是婶子你娘先的。”崔乐蓉漫不经心地道。
对于这些个破事儿还是崔乐蓉去给杨树村上的老人看病的时候听来的,想他们这些个地界的能有多大,有点事儿都能念叨上许久,尤其是那些个老人,年纪一大之后就爱说以前,杨树村有个婆婆是钟氏娘家哪儿嫁来的,这一来二去的就叨了一些个事情给她听,正好今天用来堵了钟氏的嘴。
“听说这事儿之后八个月,婶子你娘就生了婶子你,到现在婶子娘家那头还有不少的闲言碎语呢。”那些个闲言碎语说的是个啥,不就是说钟氏不少老钟家的种,是她娘和当初走货的小货郎给生的呗。
钟氏那面色是更加的难看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崔乐蓉这丫头这样一下子揭了皮,听到崔乐蓉说起她娘的事儿的时候,她就知道有些不好了,当初在钟家她可没少受了这些个闲气,后来还算是嫁给了崔老二之后才算是过上了正经的日子。
“婶,失贞这事儿你也没资格指着我的鼻子说,想婶子你不就是怀着阿汉哥进的我们老崔家的门么?进门七个月就生了下来,”崔乐蓉最后又补上了一句,“婶,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的你一把年纪了也别总是活到狗上去了,要掰扯起来的话,你那点事儿可比我的事儿都够人掰扯,我一直不说也是想着给你留点颜面,但我也不是泥做的,可不是随着你埋汰。”
崔乐蓉推开了自家门,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又看向钟氏道:“婶儿你还是稍微积点得,免得家里头的两个堂妹最后都成了萧远山家的女儿一样,啥亲事也落不着了。”
钟氏一张脸气的发白,她原本还想开口大骂,可一想到最后崔乐蓉所说的那一句话她就不敢骂了,萧远山家的女儿现在是个什么下场的,她也是有知道的,听说现在不管是镇上还是附近这些个村子里头的人家都不敢上门去提亲的,那可是秀才郎的妹妹哪,想他们家可没个秀才郎,而且因为之前的事情,乐雅的婚事也就耽搁下了,哪怕是现在崔乐蓉嫁人发生的事情还有不少人都把事情算到了她的头上去,说当初要不是她在动了手脚崔乐蓉本就可以嫁得很好,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也和她有关系,把她给气了好几天见天地和这些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吵架。
她憋了那一口气,想想和崔乐蓉要是吵起来村上的人肯定是要来看热闹的,到时候她要是没吵赢这也就算了,到时候再闹出一个她苛待侄女的名头,她的女儿可怎么嫁人,乐雅这都已经十七了啊,已经可难找对象!
钟氏想了想只能是把门一甩又气鼓鼓地回屋里头去了。
崔乐蓉进门的时候瞧见的就是她阿娘手上操着扫帚要冲出来的姿态,见到崔乐蓉进来了,外头的钟氏又被说的一句话都没敢顶的样子这才放下了扫帚,但也还是忍不住啐了一口道:“那婆娘看来还是没得了教训呢!再敢这样碎嘴看我不打死了她!”
“成了这不是也没从我身上讨啥便宜事儿么!”崔乐蓉笑道,“阿娘你气个啥,她现在才不敢闹多大的事儿出来,否则她那女儿的婚事要咋办,十七岁还没定亲在咱们村上也没几个哪。”
“就她那鼻孔朝天的样子非要找个天上的哪里看的上地上的,想找难着呢!”郑氏道,她还不知道钟氏的那点性子,索性当初上水村苗家和她家婚事黄了之后也没转头和崔乐雅那孩子订婚了,否则还不得恶死了她,而且钟氏那点下作的做法,乡下人也十分的看不起,要是钟氏还想一门心思找个好人家的亲事,怕是难喽!
“你今天咋就过来了,来干啥呢?进村来可没少受那些个闲气吧?”郑氏忙不迭地问着,她就是知道村上那些个舌根子长的人最喜欢的就是在那边叨逼叨逼说这点破事儿所以这才让崔乐蓉别回来了,她也受不住那些个话,借着给起房子的时候早出晚归的懒得听这些个闲话,这要是真同这些个娘们计较起来那还真是有的计较的。
“阿娘,我今天来就是给你和阿爹找点事儿干的,回头我弄点家里头的菜籽走,家里面也没啥菜籽,阿娘你这儿要是不多改天我上镇上去买点种子回来!”
“买啥买,家里头要啥种子没有,你要啥我给你弄点别去花那个钱。”郑氏道,“家里头有不少的种子,一会都给你装点走。你给我和你阿爹弄啥事儿?”
“昨个儿不是上梁酒做了千张包子么,我今天就让阿哥上酒楼去问了,给你和阿爹弄来一个挖冬笋的活,五文钱一斤,明个儿就要三十斤,你看咋样?”崔乐蓉笑眯眯地问道,“原本还有个挖荠菜的活,但挖荠菜这活太累,一天下来得腰酸背疼死,而且荠菜这事儿也不长久,我就不让你和阿爹干了,这活给了虎头娘做,她家也挺不容易的,也算是多了点进项。”
郑氏听着自家姑娘这话也挺开心的,虎头娘于氏她瞅着也好,她家里头的那些个情况她也有几分的了解,再加上挖荠菜这活说实在话真要多了,一天到晚弯着腰她这老腰杆还真是有些受不住,给了人做也算是合适,人家可没少帮衬着,也该帮衬人一把,左右挖荠菜这活还真不长久,等到春天的时候挖荠菜的人也多了,可那个时候就卖不上啥价钱了。
“你这活都推了出去,你这手上倒是宽的,心大了啊,有钱都不要赚的!”郑氏还是忍不住对着崔乐蓉说了一句,“挖荠菜你爬累的,挖冬笋你就不挖?”
“挖啊,怎么不挖,挖了之后先丢地窖里头,等再冷点的时候再卖到街上去。”崔乐蓉嘻嘻一笑,“阿娘你就先紧着酒楼里头先供着呗,人要多少你就给多少,挖的多了你就放地窖,这玩意不剥皮还能放的久一点,村上的人要是跟着挖了,这价钱到时候要低了你也别愁,咱就先放地窖,等大雪一下,可就没人上山了,到时候咱再接着卖,到明年出笋的季节也还长着呢!”
郑氏听着自家姑娘这么一说,心里头敞亮的很,到底是她这姑娘,瞅瞅这脑袋瓜子是咋生的呢!
“不过这买卖也就这头一年的时候好做点,”崔乐蓉对着郑氏道,“反正先挣上今年这一年的钱再说。”
郑氏一听这话就闹不明白了,十里八乡的山脚下可都是一大片的竹林呢,咋就只能挣这一年的买卖了?
“今年咱们这么干了,到时候肯定也有人这么干的,等到明年冬天的时候那肯定没少人想着把冬笋挖了屯着,所以这玩意也就抢个先机。不过等到开春笋多的时候,咱们再想点别的法子把笋给腌制或者泡了,这样天热的时候也还有笋卖。”崔乐蓉道。
“成,阿娘就跟着你干!”郑氏点点头,“等你二哥学好了,咱们手上有了银子就在镇上开个个铺子自家买卖。”
以前的时候郑氏总是愁着手上的银子不够,可打从自家这个丫头回来了之后,她就见到了自家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过的银子,而且这赚钱的法子路子都有着,她高兴也是来不及,只觉得往后自家的日子是要越过越好了,她也越来越有希望了。
“来,阿娘已经收拾出了一个屋子,打算到时候就学着你折腾,你来瞅瞅。”郑氏这一高兴就想起了正事儿来了,她拉着崔乐蓉去看自己收拾出来的地方,满心满眼地就打算好好挣钱了。
崔乐蓉瞅着郑氏那兴奋劲儿,她心里面也是下定了决心,这冬天的时候暖棚种菜这事儿可一定得干成了,要是只有她一个人没干成也就算了,可现在还有她阿娘在呢,要是真的不成她阿娘得多失望啊,到时候那可就打击了她的积极性了。
崔乐蓉看了看收拾出来的屋子,后来也就留了一会,拿了一些个家里的菜籽就回去了,郑氏则是拿着锄头,背着箩筐带着崔老大和崔乐菲三个人上了竹林去了,依着崔乐蓉教的寻找竹鞭的技巧开始挖冬笋去了。
崔乐蓉回到家的时候,萧易也已经把饭给做上了,也没做啥菜,昨天剩下的菜给热了一热,炒了个青菜就算是对付了,萧易手艺实在是一般,不过好在崔乐蓉也不是那么一个挑嘴的人,对于味道不好这事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吃饱了饭,两个人就和昨天说好的那样上山去了,萧易负责砍了那些枯了经过风吹日晒的树,崔乐蓉则是先背着柴火回去,而萧易则是留在山上接着砍伐,崔乐蓉动作慢,等到她到的时候萧易早就已经打理好了两捆,也不让她单独一个人下山,两个人一起背着下山,当然萧易的那一捆柴火可是要比崔乐蓉的要多要重的多。回头的时候两人也还能够瞧见在地头上猫着腰挖着荠菜的于氏,那背篓里头是堆了不少的荠菜。
崔乐蓉和萧易背了两趟之后就不去砍柴了,山林子里头湿气重,日头偏下午一些就要起瘴气,所以崔乐蓉也不让萧易再进山,萧易也没退让,两个人又背着竹篓和拿着锄头上了竹林挖竹笋去了,两人之前也没少干这事,所以这活做的也熟,挖起竹鞭笋来也算是得心应手的很,这竹子挖了回去之后,崔乐蓉寻思着腌制成了酸笋放进了坛子里头放在地窖里头腌制的也不多,也就一罐子左右,毕竟拿冬笋这玩意去腌制也的确是有些奢侈了,大多还是放着不动。
而一品楼里头收了那一次荠菜和冬笋之后,做的这荠菜千张包和荠菜春卷那也是受欢迎的很,吃多了白菜萝卜的,一下子多了个荠菜也觉得鲜的很,掌柜还往着城镇上送了一会,果真是得了主家老太太的欢喜,让掌柜多送了一些个春卷和冬笋上去又是狠狠地夸了掌柜一番,这让掌柜也是欢喜的很,现在天气凉了,荠菜春卷也耐放的很,就是那春卷得鲜炸出锅的还好吃,那皮子被炸的金黄酥脆,咔擦一口咬下去的时候,还泛着热乎劲儿扑鼻而来的鲜香真是叫人流口水,有了这玩意之后,一品楼的生意又好上了不少,每个吃饭的都要点上点千张包炸春卷的,从城里头也一下子火热起来。
掌柜又问要了几次荠菜,这冬笋也多要了好几次,冬笋比千张包子更耐放,毕竟做其他菜色的时候也能切点下去当做是个配菜,镇上不少人也寻思着买冬笋,附近村上的人得了信儿不少人上山怕拉着挖起冬笋来了,一时之间镇上也多了不少的冬笋,冬笋的价格果真是随了崔乐蓉所说的会下降,郑氏也早就已经有了心里准备,所以降价的时候倒也不着急,这情况直到第一场雪落下这才作罢。
第一场冬雪来的有些突然,但也不算突然,前一段时间这天就已经冷的厉害了,河里的水已经开始冻手,洗个衣服基本上都能够把一双手冻得和胡萝卜似的,不少人还得了冻疮,一双手冻得开裂鲜血淋漓的也不是没有。
萧易怕崔乐蓉冷着,也不许她去河边洗衣服,在天冷下来之前他们两人从山上背回了不少的柴火,用到明年开春是半点问题也没有,所以干脆就在家里头温了水洗衣服。
崔乐蓉拗不过萧易,现在去河边打水洗菜这种事儿也都是萧易干的,之前在山上砍柴的时候他两有一回还遇上了一个小蛇窟,那蛇窟不大,倒也有不少的蛇,那个时候的山上温度也有些低了,不少动物已经开始冬眠了,萧易在山上遇上的蛇多倒也不怕,崔乐蓉打小就和她爷爷满山遍野钻,抓蛇这事儿没少干过,也没啥怕的,那一蛇窟的蛇直接被崔乐蓉给连锅端了。
刚入冬眠的蛇都肥的很,不像是刚结束冬眠的时候那样的瘦巴,这一蛇窟的蛇差不多有接近百条,崔乐蓉一条都没放过,蛇胆收了一部分之后大部分都是炮制了卖去了镇上的药房里头。蛇油崔乐蓉给留了下来做了不少可以擦手擦脸的蛇油膏,甚至还加了药材做了蛇油冻疮膏,送了郑氏一些,再给村上的人留下一些个象征性地收了一点钱之后也被崔乐蓉卖去了镇上,卖得还贼贵,效果十分好,药房里头收了没多久就给卖了个干净。
那蛇肉留了一部分自家炖了蛇汤吃了,剩下的也都是卖去了一品楼里头,喜得一品楼的掌柜瞅着崔乐蓉的时候几乎是要笑出花来了,剩下的蛇皮也没浪费,刮去了麟焯水过后做了凉拌,没吃之前是人人怕,吃了之后那是人人欢喜。
光是卖蛇的收入就让崔乐蓉一下子快收了二十两,崔乐蓉甚至还开始寻思着要不要弄个地儿养养蛇也是不错的。
蛇油膏和冻疮膏的效果都十分的不错,崔乐蓉和萧易在杨树村的地位也是一下子水涨船高起来,只要是提起两人现在村上的人都是要夸上一声不错的,萧家的人打从萧远山病倒之后,也没有人敢到他们面前三四五六,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就连一直咋呼的王氏也完全不敢吭声了,每天就窝在家里头伺候着萧远山,萧远山的情况倒也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至少没有摊在床上,只是说话的时候略微有些含糊,手微微有点抖,一条右腿则是没了啥感觉,完全使不上劲儿来就和瘸了似的。
村上的人也去瞅了萧远山的情况,瞅见他那一条腿不能动弹之后,想到了当年救他的崔老大,当年人家瘸了一条腿,而萧远山一中风之后也是瘫了一条腿,这事儿也实在是太准了,想想当年萧远山是怎么对了崔老大的,当下不少人都在背后说了一句话——报应,这都是报应,否则瘫哪条腿不好非得瘫了一条右腿呢!
昨晚上那西北风吹的和妖风一样呜呜作响的时候,崔乐蓉就觉得这天是要冷了,所以早上一起来之后瞧见入眼的那一片白茫茫雪色,呼出的气息也跟着变成白雾的时候,崔乐蓉这才觉得,严冬终于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