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但有所求,小妹自当效犬马之劳。”
“还不是我家那娘子,日前我俩口角几句,许是我说得有些重了,她竟然回了娘家来,我这一路寻来,她却早已不知所踪,我日夜心忧她独自在外恐有不测,已是愁眉不展,恰听闻小妹有千里追踪之能,便只得来求小妹一助。”
管九娘立在一旁,听得自是阵阵牙疼,这厮恁的狡诈,怕小丫头一时念及姐妹之情,不肯尽力帮忙寻找,竟然想了这么个理由来,既只是夫妻之间闹情绪,小丫头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帮忙寻找。
蝶舞既已知晓姐姐姐夫如此鹣鲽情深,心中那刚刚燃起的小火苗,亦只得狠狠的掐死在萌芽中,强捱下舌尖的苦涩,蝶舞不由得诚心劝慰道:
“姐夫莫急,姐姐自幼就是这般贪玩的性子,但人却是极好的,想来此番也不过就是一时起了玩心罢了,我闻姐姐的味道似是并不遥远,待得给我两炷香的时辰,应该就能寻得姐姐的所踪了。”
听得蝶舞此言,花执念与管九娘自是喜上眉梢,又见蝶舞此时已经盘膝坐于地上,两人立时屏气凝神,再不敢出声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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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云海翻腾,犹如煮沸的滚水,一*翻涌着蒸蒸向上,那大团大团的絮白,遮住了远山近水,端是那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此时也被云山雾罩得失去了往日的狰狞。
管默言孑然一身,傲立于断崖绝壁之畔,明明形单影吊,却毫无萧瑟之意。
临渊不禁有些疑惑,鸟瞰六道,独霸三界,哪一项不该是孤家寡人所为,为何她明明已是只身一人,却好似身后立了千军万马一般。
许是终于看厌了眼前的虚无仙境,管默言回身举步,负臂颌首,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颈后三千青丝亦随着她的回转而清扬逸动,在半空中划出美妙得不可思议的弧度。
临渊面色一僵,似是被晃花了眼一般,再细细看去,女子清妍绝俗的丽容竟已有些模糊,只余下一双带笑的眼眸,清亮濯濯得如同皓月当空。
管默言嘴角微勾,笑意轻薄如纸,声音清灵好似断冰落雪,寒意飘散徐徐而来。
临渊窄眸眯紧,眼前已是光华一片,这一霎那他竟然目不能视物,恍若瞎了一般。
犹记得那个女人也曾立在此处,只不过倩影单薄似芦,好似一折即断,然而当她转身冲着自己一笑嫣然时,他又分明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凛然的决绝之色。
同样是净若淙泉却又仿佛可以看透人心的黑瞳,同样是笑意浸染却又冷漠入骨的深眸,明明是不同的两个人,却偏偏在这一刻于临渊的脑海中慢慢重叠,再难分辨一二。
似乎她也这样勾起嘴角,笑意晏晏,声音清冷,眉宇间还带着一缕莫名的讥讽。
“我可以答应永远留在你身边,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纵然已经被搅乱了心神,临渊依旧面沉似水,神情漠然而冷绝。
“你凭什么与本王谈条件?本王若想留,由得你一只小小狐妖不答应吗?”
管九娘凄然一笑,眼中讽意渐甚,这一次临渊看得分明,原来那一抹讥讽,竟的留给她自己的。
“小妖法力微薄,自不敢与您抗衡,但好歹我也苦修了万年,若我一心求死,只怕你也拦将不住。”
“你竟敢威胁本王?”临渊眼中杀意陡起,霎时似有万箭齐发,虽无利刃破空,仍叫人闻风丧胆两股战战。
“以你区区一条小命,就想胁迫于本王,你未免太自不量力一点了吧?”
管九娘脸色顿时煞白,足下脚步虚浮,颤巍巍得退了半步后,好容易才站定身形。
“你我二人早无半点情意,你却定要带我离开,想必我这条区区小命也还有些用途,我不问你留我何用,只求你可以于言儿性命攸关之时救她一命,九娘定然感激不尽,日后任由驱使。”
有些事就仿佛表面结痂的伤口,明明知道伤口里面早已溃烂不堪,却只唬得自己看不见了便是不痛了,可终有揭开伤疤的那一刻,待看到自己鲜血淋淋的溃烂腐肉时,该是怎样一种痛彻心扉,怎样一种狼狈不堪。
管九娘始终噙着一抹瑰丽的浅笑,媚眼如丝,笑靥如花,可临渊却仿佛看到她单薄的肩膀,颤抖得如同秋风中飘零的落叶。
有那么一刻,他竟差点伸出手来将她拥入怀中,即便他极力的克制住自己这莫名的冲动,那种深刻的锥心之痛仍令他额侧青筋暴跳,冷汗涔涔浸湿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