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是如此!”
听此之言,刚才还呼吸急促的张牧云,这时忽然坦荡起来。看着眼前苦口婆心提醒自己的少女,张牧云心中略一思索,便知何意。于是他哈哈一笑,朗声说道:
“妹子,不劳你担心。你哥哥虽愚笨,却也能察言观色,如何不知事理。先谢过妹子诚恳谏言,再跟妹子说一句肺腑之语。”
“哥哥,你说……”
张牧云忽然这般爽朗,刚才一心只想提醒的天香公主,这时却有些慌张起来。自恢复记忆后,她几乎没怎么再叫张牧云为哥哥;但这次答话时,她却不自觉怯怯叫了声“哥哥”。便听张牧云道:
“妹妹,我们家乡有句俗话,‘听锣听音,听话听声’,妹妹方才虽然说得委婉,哥哥心中却如明镜也似。”
张牧云笑道:
“只是傻妹子,这些事又何须你提醒?今晚拒绝妖女,完全出自哥哥本心。想我张牧云堂堂正正好男儿,又久受佛法道理熏陶,岂能和妖女同行同止!而你所担忧,虽然好心,却也无必要。你不知哥哥自小便在凡尘中打滚,见微知著的眼力劲儿还有。”
着看着眼前花树下的少女,张牧云气势凌然地微笑说道:
“比如月婵妹子你,虽然落难罗州,平日又多帮我做些琐碎活计,但玉埋石中光腾霄宇,一个人的气质岂能这般轻易藏掩。依大哥浅见,月婵你原本不仅是人间富贵之花,甚至还可能是钟鸣鼎食之家的金枝玉叶!”
这一番话张牧云已憋在心中良久,此时月色下滔滔不绝地说来,自是无比畅快。到这时候刚才还理直气壮的少女,已是俛无语。而牧云的话语还在继续:
“妹子还不晓得哥哥么?哥哥我安贫乐道,别的没有,自小到大,有得最多的便是自知之明。比如妹子和我,何啻霄壤之别?凤困荒村,总有一日凤凰羽腾霄汉,翩舞九天,又何须担心往日烟尘缀羽。”
“牧云你不要这么讲……”
少女无心,本来按着常理提醒一些事;没想到被少年的滔滔话语一激,却让她如醍醐灌顶,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想清楚这些事。于是她变得更加慌张,有些惶急地说道:
“牧云你实在不须这么想。以前你不说过么?英雄不问出处,缘分之事也不问出处。两情若是……相悦,确不须想得那么多!”
“呵呵!”
张牧云闻言呵呵一笑。此时正有一阵清风徐来,吹得庭园里枝摇影动,落英缤纷。片片梨花的花瓣在月光中飞舞,如轻盈的雪山精灵翩然地落在二人的肩头。见眼前少女惶惑之下,如此剖明心迹,张牧云想了想,却只是温和地笑笑,淡淡说道:
“月婵,夜深了,起风了,女孩儿家久吹夜风不宜,我们还是各自回房歇息吧。”
“好……”
梨园宵语,恐惹半夜未眠。到得第二日清晨,天亮不久,那个与月婵同塌而眠的小丫头幽萝,便因昨晚早睡今日便早起。这会儿她已穿上小衣,草草洗漱后便跑出去在客栈庭院中玩耍。
被她起床折腾的声音吵醒,那月婵过不多少时也揉着朦胧的睡眼穿衣而起。和漫不经心打扮的小丫头不同,月婵起来后便坐到窗前梳妆台边,专心地打扮梳洗。
此时辰光还早,除了幽萝的跑跳,客栈中一片安宁。在这样的安静里,月婵对着菱花铜镜精心贴着额前的花黄。谁知就在这时,冥冥中月婵忽然感应到什么,便是一皱眉头。
“谁?”
月婵猛一回头,却见屋中已多了两个女子!
熹微晨光里,月婵看得分明,这两位不之客自一坠地,便五体投地匍匐在自己的面前。晨光中,二女婀娜的身形雕丽的甲裙正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半透明,半隐半现跟自己行着三叩九拜的大礼。
一边行礼,二女口中一边说道:
“青鸾、幽鹭二使,叩见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