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温以轩带着温以戎,请过爷爷奶奶安之后,来到左苍狼房门口。温以轩安静地捧着清水,等她梳洗后,轻声说:“母亲早安。”
左苍狼点头,随手拿起妆台上的伤药递给温以戎:“帮哥哥擦药。”
温以戎答应一声,温以轩恭敬地说:“谢谢母亲大人赐药。”
左苍狼点头,他的眼睛漆黑通透,里面的恭顺与乖觉让人落泪。她缓和了语气:“先好好养着,这几天不必过来请安了。”
温以轩低头:“儿子给母亲请安,是应该的。些许伤痛,不要紧。还请母亲看在儿子年轻,不懂事的份儿上,原谅儿子前些天的失礼。”
左苍狼温和地说:“我原谅。”
温以轩领着弟弟退出去,小心地收起左苍狼给他的伤药。她撕掉他伤口的痂,而他长出鳞甲,变成伪装。从此以后,他再不会轻易被什么东西所伤,也再不会被什么人轻易感动。
下午,左苍狼去找达奚琴。这位俞国皇叔,国破之后客居晋阳,却更风雅了。日日赏花遛鸟,多首词作被青楼传唱。
左苍狼走到府门口,就嗅到隐隐的脂粉香气。达奚琴亲自迎出来,一身白衣,端方如玉。他倒是大笑:“老早听见门口喜雀叫嚷,果有贵客到来。”
左苍狼笑:“瑾瑜侯别来无恙。”上次他归降之时,两人见过一面,但当时袁戏是统帅,左苍狼虽出谋划策,却不过是参军之职,两个人并不熟识。归降之后,慕容渊赐了他一个瑾瑜侯的爵位,倒是锦衣玉食地养着。
慕容炎攻入晋阳城后,也并没有为难达奚一族,如今他倒是落得清闲。
达奚琴拱手:“晋阳风水养人,我已乐不思蜀。”
左苍狼大笑,两个人入内。达奚琴终于开口:“左将军如今是红人,贵足临贱地,当是有事相商吧?”
左苍狼点头,开门见山:“亡夫故去之后,两个孩子以轩和以戎还算聪明伶俐。我想过来拜访先生,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福气,能得先生指点一二。”
达奚琴一怔,他在晋阳城乃是降臣,一则没有根基,二则不得君王信任。不过一个闲人。教导温家两位公子的事,左苍狼怎么会找上自己?他笑道:“大燕能人众多,在下才疏学浅,只怕耽误了两位公子。”
左苍狼轻声说:“先生再要推托,就显得不磊落了。”很明显,他对于这样的机会可谓是求之不得的,他现在客居晋阳,慕容炎登基后虽未为难,却也没有启用的意思。他的日子过得说是提心吊胆也不为过。
达奚琴笑得不行:“好吧,其实在下一降臣,在他乡异土无根无节,想要攀附谁亦是不能。将军上门,在下其实乐得不行。”
左苍狼倒是哭笑不得:“先生这未免太过磊落。”她起身,冲达奚琴一拜,郑重道:“如此,有劳先生了。”
第二天,达奚琴在府上相候,左苍狼领着温以轩和温以戎上门。达奚琴迎出来,左苍狼命二人行三拜九叩之礼。温以轩二话不说,当即跪倒,规规矩矩地行礼。温以戎转动着眼睛,调皮地看了一眼左苍狼,也学着哥哥的样子,跪地行礼。
达奚琴将两个孩子扶起来,左苍狼郑重道:“我身在军中,逗留晋阳的时日不会太多,家中父母皆已年迈,幼子顽劣,就拜托先生了。”
达奚琴拱手回礼:“将军放心,在下定竭尽所能。”小以戎过来抱着她的腿问:“姨娘姨娘,我们母亲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她了!”
温以轩皱眉,纠正:“要叫母亲!”
左苍狼摸摸他的头,又望了一眼温以轩:“你二人以后跟着达奚琴先生,要视之如父,敬之爱之。”
温以轩拉着弟弟,恭敬地欠身:“孩儿一定牢记母亲教训,听从先生教诲,也会管好弟弟。请母亲放心。”
左苍狼点头,说:“我很放心。”
命运从不宠爱任何人,它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捧你入云端,再摔入尘泥。有人粉身碎骨,有人百炼成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