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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会议厅接待区旁边有个小自助餐厅，24小时为“奥申委”和“助申委”的工作人员提供餐饮服务。刚刚结束的会议显然开得很长，柳芹一介绍完，章程就热情的邀请二人到餐厅边吃边谈。

来前吃过晚饭，李彦军正不知道该怎么婉拒，一个可爱到极点的黑人小女孩儿，穿着白色睡衣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爹哋，你什么时候下班？”

章程回头看了一眼正笑盈盈走来的夏遥，弯腰将女儿抱起，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用英语慢声细语地说：“爹哋还要一会儿才能下班，晴晴乖，早点跟妈咪一起回去睡觉。”

“不嘛，我要听爹哋讲故事。”

小丫头紧搂着他脖子的那副热乎劲，让同样刚走进餐厅的央视主持人陈澜笑了起来。章程一边抱着女儿招呼他们坐下，一边歉意地说道：“二位请稍等，想吃什么喝什么自己拿，不把这小鬼打走，什么事都谈不成。”

“没事，没事，章先生您尽管忙。”

看着一家三口走出餐厅的背影，之前没少跟陈澜打交道，关系一直很不错的王清忍不住问道：“陈澜，章太太是中国人，怎么会有个黑人小女孩儿？”

每到这个点小丫头都会缠着她妈妈准时出现，陈澜早见怪不怪了，端起盘子解释道：“晴晴是章先生的养女，章先生和章太太视如己出，非常疼她。”

“非洲的吧？”

“嗯，南非人。老家好像在约翰内斯堡。”

“难怪呢。”王清与李彦军对视了一眼。又问道：“陈澜，章先生请我们来到底有什么事，是不是与迈克尔-杰克逊bj演唱会有关？”

陈澜往盘子里夹了几块水果，坐在二人面前笑道：“李总，王总，你们就这次机会了，一定要好好表现，如果能够获得章先生支持。那这事就成一半了。”

“真的？”

“骗你们干嘛！”

陈澜举起叉子指了指外面正在布置的办公区，眉飞色舞地说道：“现在bj申奥已经变成了中国申奥，从下周起中央各部委、各兄弟省市、各社会团体、各民主党派都会派代表加入，刚才开会时陈书记还开玩笑说我们这儿就快成小国务院了。

章先生在国际上具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又是香港同胞的全权代表，身份然，说话非常有分量。从助申委入驻会议中心到现在，他们提出的意见基本上都被采纳了，其中甚至包括砍掉由总书记先言的介绍片。”

在这个政治大于一切的大环境下，居然连总书记给国际奥运会讲话的机会都不给。李彦军暗暗咋舌，流露出一脸惊诧的表情。

“让二位久等了。”

章程回来的很快。跟在旁边几桌就餐的奥申委工作人员和助申委志愿者们打个了招呼，就匆匆夹了半盘子炒面坐到二人面前。

“会议一个接着一个，又要抽时间看通报，又要忙里偷闲的接待关心申奥工作的各部门官员和各界人士，过几天还要出国参加各海外华人团体举行的助申活动，只能让二位这么晚过来。”

章程狼吞虎咽的扒了一口炒面，边吃边说道：“虽然我不是迈克尔-杰克逊的歌迷，但我知道只要他能够在bj举办个人演唱会，那至少会有3oo家以上的电视台，通过卫星向全世界实况转播。他在全世界拥有那么多歌迷，这个影响力非常大。如果运作得当，完全可以通过这个机会让国际社会了解中国，而且据我所知他本人也有支持bj申办2ooo年夏季奥运会的意愿。”

能得到他的肯定，李彦军激动不已，紧绞着双手说：“是的，章先生，所以我们一直在为此努力。”

“就说说困难，看有没有办法解决。”

“困难非常多，但我们能克服的都克服了，比如美方提出演唱会要在tam广场举办，在国际上或许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像莫斯科红场、纽约麦迪逊广场花园都曾留下过他的足迹，但在中国显然不太可能，我们向美方解释说：tam广场在中国是政治活动中心，而非文化活动场所。于是我们给出了午门广场、太庙、天坛和工人体育场四个替代场地，美方最终选择了工人体育场。”

现在的工人体育场堪比后世的鸟巢，三年前，曾在那里成功举办了亚运会，从来没有举办过演唱会等商业活动。

正如章程所预料的一样，李彦军挪了挪凳子，接着说道：“但要说服工人体育场并不容易，他们担心草坪会被破坏，希望我们先预付1oo万的押金。后美方人员美方人员说其实不必担心，去租一些塑料啤酒箱垫在上面，草坪就可以透气，不会枯死。经过我们一番努力，体育场方面最终表示可以考虑免除押金，并上报主管部门。”

章程微微点了下头，放下叉子问：“还有呢？”

“美方的第二个要求比第一个顺得多，他们的器材最少需要三架c-13o大型运输机，希望我们能够单独开辟一条名为‘迈克尔-杰克逊”的专门航线。在空管部门的协调下，主管机构竟然同意了我们的申请。”

“这么说还是有部门支持的？”

“是啊，连续过了几关，虽然有些波折，但总体上还是很顺利的，没想到最后却卡在文化部的一纸批文上。”

章程回头看了一眼正听的聚精会神的陈澜，轻描淡写地问道：“那二位有没有分析原因？”

李彦军轻叹了一口气，倍感无奈地苦笑道：“章先生，我们分析过，原因大致有三个。一是主管部门的思想不够开放。比如mj跳舞时一些经典动作。他们很难理解，甚至无法接受。据说文化部还专门请了三位国内顶尖的音乐家评审杰克逊的录影带，想想真挺滑稽的，他们居然由三位古典音乐大师来决定一位西方流行天王能不能来中国。

二是一些政治原因，我想有关部门可能通过其它途径，从mj的一个专辑里看到有89年夏天大学生闹事画面。在国内这很敏感的，很容易上纲上线；

再就是怕出事，mj在罗马尼亚布加勒斯特举行演唱会时。在舞台上一动不动的站了整整3分多钟，舞台下欢呼不断，歌迷不断晕倒被抬出场外，整场演唱会当场昏倒3oo多人，被抬出去2oo多人，死亡两人，这在国内是不可想象的。”

迈克尔-杰克逊的影响力太大，歌迷太多，太疯狂！

在莫斯科红场举行演唱会时，观众高达7o多万。一些苏军士兵甚至开坦克去看。在那些领导们的心目中，人一多就容易出事。尤其流行天王的歌迷还都是年轻人。

章程又朝王清问道：“王总，您有没有要补充的？”

王清在陈澜的鼓励下，坐直身体道：“章先生，作为流行音乐行业的从业者，我们做好了准备。我相信bj这座城市要借助mj来申奥，也做好了相应准备，但我感觉我们这个国家还没有。

现在国际形势和政治环境那么最敏感，对有关部门和领导们而言，把西方最具代表性、浓缩各种先进因素的演出放在中国面前，其‘影响力’和‘破坏力’或许会远远大于书籍和媒体。他们很认真，也正因为太认真了，以至于让一场商业演出承载了太多责任。”

头脑还算清醒，章程不置褒贬的笑了笑，又问道：“迈克-杰克逊对你们有什么承诺？”

“有。”

李彦军接过话茬，如数家珍地介绍道：“他多次跟我们表示，要把百事可乐赞助bj演唱会的15oo万美金捐给中国公益机构；要邀请斯皮尔伯格等十位奥斯卡获奖导演，每人拍摄一部宣传bj的电影短片，支持bj申奥，所需制作费都由他个人承担。

他还将在bj演唱会举办当天，也就是奥运申办城市投票前夜，在演唱会现场通过实况转播的数百家电视台，呼吁他的全球歌迷与他一起支持bj申奥。”

这样的好事去哪儿找啊？

章程毫无疑问地站在他们这一边，略作权衡了片刻，紧盯着二人的双眼说道：“李总，王总，我个人非常支持杰克逊能够来bj，但通过你们给奥申委写的信，奥申委同事对这件事的了解，以及你们刚刚的陈述，我现了不少问题。”

李彦军忍不住问：“什么问题？”

“先，你们的表达有很大问题，明知道涉及到政治会很敏感，介绍时还一口一个‘美方’。为什么不能把称呼具体一点，把演出公司、经济公司与美国政府区分开来，尽可能由此带来的政治联想？”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李彦军和王清赫然现与有关部门沟通时，竟然没注意到这么敏感的称呼问题，把一个很正常的商业演出活动，稀里糊涂的附加了那么多政治元素。

看着他们面面相窥的样子，章程接着说道：“其次，考虑得不够周详，比如呈交给文化部门评审的录像带，都是经过你们精心剪辑，把一些你们认为比较敏感的画面全剪掉了。从你们的角度上来看，这是为了迈克尔-杰克逊能够顺利成行；但文化主管部门会怎么想，他们肯定会认为你们这是在弄虚作假，在欺上瞒下。”

“可是……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除非你能的确人家无法通过其他渠道看到完整版的演出专辑。”

章程接过陈澜递来的饮料喝了一小口，继续说道：“最后就是演出时间安排不合理，奥运申办城市投票前夜是属于申办城市市民和申办国家人民的，至少我认为如果迈克尔-杰克逊能够提前一个月，把演唱会定在8月初，那对申奥的帮助会更大一些。”

李彦军一愣，旋即欣喜若狂地问：“章先生。这么说您支持我们？”

“是的。但也仅是支持。”

章程顺手翻看了一眼随身携带的日程安排表。笑看着二人说：“后天下午三点，我们会邀请文化部部长和几位副部长来指导申奥准备工作，奥申委同事在汇报准备进展时会留十五分钟给你们当面争取。如果有时间，我会在你们之后作一个陈述。

机会只有一次，希望你们能够把握住，至于要做哪方面的准备，‘奥申委’宣传部和我们‘助申委’企划组的同事会给一些建议，但最终还是要靠你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