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贵妃就算再多心思,也到底只是后宫一个小小的嫔妃,掀不起什么风浪来,要防,就得防着宁腾跃才是,他手握重兵,若是想弄出点动静来,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
一阵风过,凉意四起,宋清欢紧了紧衣衫,深吸一口气,往钟萃宫走去。
钟萃宫位于皇宫一角,素来冷清,平日里少有人望来。凉风卷起地上落叶,更显萧瑟。
许才人居于钟萃宫偏殿。
宋清欢抬头望着在阳光下散发出五彩光芒的宫殿,长睫一敛,抬步走了进去。
偏殿门口,有两个小宫女正坐在石阶上翻着绳,眉眼带笑,似乎丝毫未受宫中最近发生的各种事情影响,身上有着灿如花信的单纯。
宋清欢眉眼微怔,呆呆地看着她们俩几瞬,一时竟止步不前。
沉星和流月自不会出声,只安静跟在宋清欢身后。
还是那两个小宫女先发现了不对劲,抬头一瞧,正见容色倾城的舞阳帝姬正站在不远处,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们,眸中波光粼粼,雾气缭绕,不知心中所想。
两人吓了一跳,慌忙起身朝宋清欢福身一礼,战战兢兢开口道,“奴婢……奴婢见过七殿下。”
宋清欢亦回了神,瞥见她们脸上战栗的神情,眉眼中的柔软退去,语声恢复素日的凉薄,“免礼吧,徐才人可在?”
聿帝的圣旨尚未下来,旁人还并不知道许才人晋了位分,是以宋清欢只以才人相称。
宫女们忙不迭应一声,“在的在的,才人就在殿内。”
宋清欢轻“嗯”一声,看向其中一人,“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本宫求见。”
小宫女福身应诺,急急转身进了殿。
另一名留在此地的小宫女面上已渗出了细密汗珠,低垂着立于一旁,不敢看宋清欢。
舞阳帝姬最近风头正盛,在宫中已传得沸沸扬扬,便是她们钟萃宫这种素来不闻宫中流言的地方都传到了,足见舞阳帝姬如今有多受宠,这样一个大人物,竟然来了钟萃宫!这才从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更何况,方才她们还懈怠了舞阳帝姬,也不知帝姬会不会往心里去。
到底心中惴惴,忍不住悄悄抬眸瞟一眼宋清欢。
却不想,宋清欢警醒得很,长睫一动,转了目光看来。
小宫女一惊,忙低了头,再不敢造次。
好在没过多久,偏殿内便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很快,有一大宫女打扮的人跟在方才那通报的小宫女后头走出了偏殿,急急行到宋清欢面前一礼,“奴婢桐儿,见过七殿下。”
“免礼吧。”宋清欢淡淡而语,目光在她面上一扫。
“奴婢是才人身旁伺候的。才人身体抱恙,不能亲自相迎,还请殿下不要放在心上。”桐儿相貌只算得上清秀,但口齿倒是伶俐,看上去一副机灵的模样。
宋清欢点点头,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无碍,前头带路吧。”
桐儿应一声,引着宋清欢进了内殿。
一入内殿,有淡淡的药香味传来,宋清欢不由微微蹙了眉头。
桐儿看一眼宋清欢的神情,主动开口解释,“才人这些日子身体不好,在太医院抓了些药吃着。”
宋清欢神情微黯。
许才人身子不好的原因,只有可能是宋暄了,心中不免唏嘘。
走了几步,见一宫装女子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身子单薄,面色苍白,正是宋暄的生母,许才人。
许才人抬眼一瞧,正瞧见进了殿的宋清欢,神情一慌,忙加快脚步迎了上来,走到宋清欢跟前,双膝一曲,在宫女的搀扶下就要朝宋清欢行礼,“见过七……”
话音未落,宋清欢一把将她扶起,语声柔和,“才人快快起来,你身子不好,不要多礼。”
许才人咳嗽一声,谢过宋清欢。
宋清欢看向一旁的桐儿,“快扶了才人先坐下吧。”
桐儿应诺,与另一名宫女一道,扶着许才人坐了下来。宋清欢发了话,许才人不敢不从,只怯怯望着她道,“殿下也请坐。”
宋清欢坐下,有宫女上了茶来。
她轻啜一口,很快又不动声色地放了下来。许才人宫中的茶水,委实是不大好,入口皆是涩味。她先前虽有宋暄帮衬着,但到底不受宠,也不可能过什么锦衣玉食的生活。只是现在看来,许才人平素的日子,比宋清欢想象中的还要不好过一些。
她放下茶盏,朝许才人望去。
她从前也曾远远见过许才人几面,只从未认真打量过。此时得了机会,细细打量了一瞬。许才人算不得绝色,容貌最多只能算清秀,但一双眼睛十分澄澈,尽管已三十多岁的年纪了,可身上仍保留着少女般清澈的气质。
可惜,聿帝喜欢的,并不是这种小家碧玉模样的女子,所以除那晚醉酒后临幸了她,后来便再未翻过许才人的牌子。而许才人最鲜活的青春,也在这种萧索的宫殿中渐渐老去,渐渐消失。
她在心底叹一口气。
都说皇家无情,如今,她算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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